【瑞凯】异闻旅
除妖师瑞X黑店老板娘狐妖凯设定
1
民间有传言，若是在夜间行走，需要注意几件事情：第一、月圆或有月晕的夜晚切勿出行。第二、白昼与黑夜交替之时严禁外出。第三、忌挑白色纸灯笼。第四、不要轻易回头。第五、不要踏入凭空冒出的夜市。如果贸然触犯了以上五条禁忌，这最后一条禁忌是万万不能犯的：若有一位身穿和服的少女向你招手，绝对、绝对不可跟随她进身后的居酒屋。
——
乡间小道泥泞昏暗，月色朦胧的时候更加难行。一个青年挑着一盏灯，小心翼翼地走着。他身着藏青色布衣，肩披斗篷，头戴斗笠，腰间挂着一把佩刀，俨然是一副浪人模样。
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些响动，似乎是老旧的木桩发出的咔吱声，逐渐向着高空升去。浪人屏住气息，缓缓回过头去——
原先走过的乡间道路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冒出来的繁华夜市。有一座巨大的牌坊隔挡在浪人和夜市之间，柱子漆成黑色，高高耸立，隐约散发出不祥气息。正上方竖着一块牌匾，字迹却模糊不清。
浪人犹豫了一下，望着门内喧闹的街景。也许是许久不见这样灯火万家的景象，经受不住它的吸引，浪人踏出了一步，跨进了门内。
再回头时，那昏暗的乡野也不见了踪影。周围人来人往，热闹非凡。然而，浪人感到十分不对劲。明明不是夏日祭，却仿佛踏入了庙会，所有路人脸上都带着面具，有的奇形怪状，有的面目可憎。他们都注意到了没戴面具的浪人，向他投来了不寒而栗的目光。
浪人穿梭在人群中，感到注视自己的眼睛愈加得多起来。他环顾四周，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站在不远处，朝他微笑。
她娇美异常，安静地伫立在那里。她身着朱红色的华美和服，上面用金线精致地纹出彼岸花的图案，远远看去就像在一簇火焰中盛开的地狱之花，胸前却挂着与美丽的脸庞完全不符的般若面具。她的头发如乌鸦绒羽般乌黑亮丽，头顶斜插了几株金钗，鬓边佩戴娇艳欲滴的玫瑰。仅仅是粗略的一瞥，也能看得出是一位罕见的美人，在满街形色各异的人中迥然不群。
少女定定地望着他，杏眼如蔚蓝的琉璃石头，澄明透彻。明明是少女纯真的脸庞，却又萦绕着动人的媚态，看似矛盾的结合却成了她的迷人之处。
她朝他伸出手，吐出诱人的话语。
「客人，还不进来吗？外面可是很危险的。」
她的声音婉转清丽，身后的居酒屋似有生命一般，攥取了他的注意力，吸引着这位陌生的旅客。浪人的双脚动了起来，不由自主地朝着居酒屋走去。
——
凯莉嗅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。它来自人类，而且是属于有灵气天赋的人特有的气味。
又有人类闯进来了。
她从藤椅中爬起，起身来到居酒屋外，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浪人。
他把自己包裹得严实，斗笠戴得极低，看不清面容，但他站在喧闹的大街中央显得彷徨无措。这个人类，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擅入了最危险的地方。
于是她伸出手，指向了他。狐念术可控制人类行动，凯莉已经对许多迷途的人类动用了这种招数。
凯莉勾了勾手，果不其然，浪人的脚步朝着自己移动过来，就像过去的那些人类一样。待他走近后，凯莉才看清了他半遮的脸。
尽管还看不清全貌，但仅从半张脸来看不会太差。他身上的气味散发着浓郁的醇香，就像一壶烈酒。凯莉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品质的人类了。她舔了舔嘴唇，引着他进了居酒屋，带他坐在了吧台边。
「客人看着脸生，第一次来这儿？」
「嗯。」浪人警惕地四处打量，话倒是不多。
「想喝点什么吗？」凯莉问他，同时将手摸上柜台酒壶。
「牛奶。」这个人类说道。
凯莉短暂地沉默了一下。
「没有呢。」凯莉恢复笑容，「来点这里的特色酒如何？」
他点了点头，凯莉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，为他斟满一杯。她盯着他将酒捧到嘴边，眼看就要沾上，那人突然又把酒杯放了下来。
「你刚刚说，外面很危险。为什么？」那个浪人问她。
凯莉定定地看着他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「客人，您可知这里是哪里？」
浪人摇了摇头。
「凭空出现一个偌大的街市，您就不觉得奇怪么？还堂而皇之地就进来了，您也是运气背到家了。」
浪人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：「这、这里是什么地方？」
凯莉俯下身体，两手撑着桌板，靠近了浪人。
「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」
灯火摇曳，溜过一股穿堂风，冷飕飕地拍打着老旧的木桩，咯吱作响。室温明显降了下来，浪人环顾四周，突然向身后望去，通过尚未关合的大门看到了外面街市的景象——
刚才还川流不息的人群，全都变了个样子。他们不复人的外形，露出了最狰狞的模样，缓慢而无声地从门口走过。有的是安上了畜禽身躯，或异形，或肢体破碎，面容恐怖，身上全都带着浓烈的妖气。这条街市骤然被猛鬼妖魔占领。
他刚刚竟然站在满是妖怪的街道上。
浪人猛地回头，撞上了少女的眼睛。她虽然嘴角微扬，眼里却毫无笑意。
「终于发现了啊。」凯莉说，「这里可是妖市哦。」
浪人神色慌张，声音都有些发抖：「你……也是妖怪？」
凯莉摆摆手：「别紧张啊，我可是良妖。你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坏妖怪吗？」
浪人看着她胸前佩戴的般若面具：「……」
凯莉笑笑：「不用怕，我又不是什么恶鬼。我们正经做生意的。」
浪人盯着她，缓缓问道：「最近几年有好几个村民失踪了，难道说就是因为误入了妖市？」
凯莉滴溜转着眼睛：「这个啊……我刚好知道呢。你想知道吗？」
浪人点了点头，凯莉举起酒杯，递到他的面前。
「没有好处费，这生意我不做。且把这杯酒干了如何？你要是不喝，我可没有兴致告诉你。」
浪人盯着这杯酒，久久没有动作。凯莉又倒了一杯，给了自己。
「它没有毒，我陪你喝。」
浪人犹豫再三，最后还是拿起了酒杯，和她虚碰了一下，便仰头饮尽。凯莉见他的喉结上下挪动，勾起了嘴角。
「最近几年，确实有一些人类误闯入妖市。妖市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进的来的，需结合几个要素：毛月亮、逢魔之时、白色灯笼，你才有机会碰得到妖市。你说的那些失踪的村民，大多是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才进来的吧。」
「那他们现在，都去了哪里？」
凯莉这时站直了身体，居高临下地睥睨他，就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「你马上就知道了。」
浪人突然身体一垮，摇摇欲坠，他伏在桌子上，看起来似乎快要晕厥。他费力地往前抓，却只是抓到了她的衣摆。凯莉低下头，伏在他的耳边，轻声细语道：
「他们啊，全都成了我的腹中餐了。你也会是。」
她微笑着，朝他的脖子咬下去。
凌厉的刀光忽而闪过。凯莉下意识地向后退三步，发现那刀光正来自那个摇摇欲坠的浪人。
刚才那个怯弱又晕厥的浪人变了，此刻站在面前的人动作干脆果断，已然拔出了他的刀，那刀锋利无比，通体幽绿，闪着冷冽的寒光。
凯莉的脸被划出一道口子，血沿着伤口往下流，鲜血的猩红与她娇艳的面庞竟更加相称。她摸了摸伤口，看见了手上的血迹，向前盯着这个浪人，眼里是一股暴戾。
没想到这个人类一直在跟她演戏。
「你是谁？」
浪人再度举起刀，回答她：「要你命的人。」
没等他说完，几枚锋利的星镖朝着他飞去，他的身手极快，刀在身前一挥，只听得尖锐的撞击声，所有的暗器便被抵挡下来。其中一枚星镖突然炸开，喷吐出浓烈的烟，浪人将刀收在身侧。在这烟雾之下，凯莉倏地扑了上来，娇柔的形象也不复存在。她的右手化为坚硬无比的漆黑利爪，曾经用它剜过数人的心，而她这次再度瞄准了他的心脏。
让她没有想到的是，浪人的速度和力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。他只是往旁边微微一闪，电光石火间抓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她拉了过来，他力大无比，凯莉感到手腕一酸，挣脱不得，然后被重重地摔在地上。没等凯莉起来，他再度挥起那把刀，笔直地朝着她的胸膛插进去。
在千钧一发之时，凯莉侧了一下身子，这让她避开了致命伤，刀刃插入了她的肩膀里，她撕心裂肺地痛呼出声，清丽的声音转为惨不忍闻的嘶嚎。她想把刀从身体拔出来，碰到那把刀时，爪子却像碰了滚烫的铁水一般，烫得她紧缩起手。这不是普通的刀，她发觉这把刀的蹊跷。这是专门针对妖怪的武器，而这把刀十分地眼熟。
浪人拔出了刀，想要再度夺取她性命的时候，凯莉猛地蹿起，用受了伤的利爪拼命朝他的脸上抓过去，却只抓住了他的斗笠，并把它给扔了出去。这下她彻底地看清了这个浪人的脸。
那是一张极为冷漠而又长相俊美的脸，银白色的长发高高梳起扎在脑后，一簇刘海斜挂在那张冷峻的脸边，他的眼睛是罗兰紫色，探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，在他的眸子里，凯莉似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。
他忽地将斗篷解下，甩到半空中，斗篷缓慢落下时，她看清了他的全貌。他身形矫健，是一个标准的武士打扮，却不似那些月代头的武士而是蓄着长发。他的头巾和衣服上缝着家徽，再结合他的白发和紫眸，凯莉刹那间想到一个人。
没错了，这些特征……加上那个传言！
浪人高高地举起了刀，在摇曳的灯火下反射出冰一般的寒意，它直直地朝凯莉的头劈了下去——
「你就是守望一族的那个遗孤！」凯莉大声地喊了出来，而那把刀在咫尺距离间倏地停了下来。
守望一族，曾是除妖师中一流的家族，以白发紫眸为特征，十年前却因不知名的原因惨遭灭族，唯一幸存的是族长的独子。
浪人的瞳孔紧缩，手死死捏着刀柄，似乎触摸到了他的禁忌。
「……你怎么知道！」浪人一字一字说道，就像是从死死咬着的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。
凯莉冒着冷汗，脑子里却开始了高速运转。她说道：「当年的事情，我是知道的。」
她的衣领被他拎起，被刀割裂的和服破了狭长的裂口，露出了她胸颈上的透白肌肤，这本该是一副令人遐想的画面，可拎起她的人全然不顾这些，他的眼睛似乎都变得通红起来，就像被冰块包裹着的熊熊怒火，即将把她吞没。
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」
也许是他举动碰到了凯莉的伤口，她「嘶」地倒吸气，缓缓开了口。
「对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嘛，不然是不会有人喜欢的。」她揶揄。
他冷声道：「我不需要对你们妖怪施舍温柔。给我老实交代，否则，我不会再手下留情。」
凯莉突然硬气起来：「你如果把我杀了，你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会告诉你真相了。」
浪人一愣，却捏紧了她的衣领：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。」
凯莉抬起下巴，露出了她细长的脖颈：「你要是不信，现在就把我杀了吧。」
她的脖子细得稍微用点力就能捏断。只要他一刀下去，就算是完成了村民们的委托，也为这个世上消灭了一个吃人的祸害。
他紧蹙着眉头，捏紧衣领的手突然一松，凯莉顺势坠落在地上。她刚一抬头，那把刀就横在她的脖子上，锋芒逼人。
「我给你机会，你把真相原原本本说出来。」
凯莉吃痛地用手按住自己受伤的肩膀，血汩汩涌出，伤势也不见好转的迹象。普通的兵器根本伤不了她，就算是受伤，她的体质也能很快恢复。看来这把刀是除妖师特有的兵器，上面附着针对妖怪的咒语，并浸泡了除妖师的血，才会有这种杀伤力。由于受了重伤，她无法很好的维持着人型，狐狸耳朵和尾巴慢慢地露了出来。
凯莉稳住心神，瞪了一眼面前的青年，开始说道：
「当年，你们守望一族因除妖而名声大振，在妖界闻风丧胆，然而，守望一族却触犯了七大妖神中某个妖神的逆鳞。于是，那个妖神趁着人间阳气衰弱之时，带领数千妖魔血洗了全族。听说族长拼尽全力将你藏匿了起来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。而且当年参与灭族的妖魔全都因为除妖族的咒语反噬死亡，只留下了那个妖神。」
他咬着下唇，静静听完她说的这番话，继续发问：「那个妖神是谁，在什么地方。」
凯莉看着他：「如果我说了，你会放我走吗？」
他冷言道：「选择权在我这里，你没得选。」
凯莉说：「那我想用这个情报来换我的命。」
他盯着她，说道：「你做了太多的恶，附近的村民委托我斩杀吃人的妖鬼，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。」
「所以不管我说还是不说，你都会杀了我咯？」凯莉歪着头。
他不置可否，凯莉叹了口气，闭上了眼睛。
「那你杀了我吧。」她倒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，抬高了头颅，手却在发抖。她在下一个赌注，同时也捏紧了老骨头——等他的刀落下，她就立刻躲进老骨头里逃走。
刀久久没有落下。只听得刀插入地板的声音，她睁开眼，看见他冷冷地看着自己。
「如果你带我去找到那个妖神，我就放过你。」他说。
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。」凯莉来了劲。
「......我和你们这种背信弃义、满嘴谎言的妖怪不一样。」他说。
「哇你这是种族歧视......」凯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，被他头痛地拿刀威胁了一下。
「我恐怕不能直接带你去见妖神。在那之前，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要去取。」凯莉说道。
「什么东西？」
「一块石板。没有它我们是找不到那个妖神的。」
「石板？为什么。」他问。
「那块石板记录着古今诸事，它能够显示过去、现在、甚至未来。妖神的行踪不定，身份更是成谜，找到他并非易事，而这块石板的下落我恰好知道。」凯莉眨眨眼睛，说道。
「那就立刻把它拿过来。」他说。
「没那么快呢。你想，这么重要的东西，能在我这边吗？」凯莉解释道。
「那需要多久。」
「少说一个月，多说则大半年吧。我们得翻过许多的山川，跨过许多的河流才可以。」
他看着凯莉。凯莉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无比。
「好的。」他说，「不要和我耍花样。」
凯莉喘了一口气，手腕突然被他捏住，只见他变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红绳，一端快速地缠绕住她的手腕，另一端捆在自己的手腕上，他默念咒语，两个指头从线的一端划到末端，凯莉感到手腕一烫，那线竟然死死地缠在了她的手腕上，挣脱不得。
「这是禁锢住你的必要措施，找到那个妖神，我就会把它解开。」
凯莉望着两个人手腕上连在一起的红线：「……」你真的不觉得哪里奇怪吗？？？
「对了，人类。」凯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捂着伤口，说道：「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。我叫凯莉，一个普通的狐妖而已。你呢？」
他看了看她冒出的耳朵和尾巴，沉默了一会儿。
「格瑞。」他说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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